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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F4-EP1：黑桃国王（6）

    【我们现代文学作品几乎都以他们为主题，以意志薄弱者、麻木不仁者或虚构人物为主题——扎伊采夫、吉皮乌斯、勃洛克、托尔斯泰、雷米佐夫、岑斯基——他们都在讲述麻木不仁、幽灵般、昏昏欲睡的人。】——《麻木不仁的人》，1919年。

    ……

    “长官，我有句话憋在心里有一段时间了。这群美国佬，看上去不怎么可靠。”沙漠地带又一个寒冷的夜晚降临之际，像前几个夜晚那样按照麦克尼尔的吩咐在锡瓦绿洲周边地带巡逻的鲁卜少尉不可避免地迎来了属下的疑惑。起初相信跟随麦克尼尔所部一同行动就能找到马特鲁钢皮病疫情大爆发幕后黑手的埃及士兵们，如今纷纷为自己当初的决定后悔并怀疑他们已经不知不觉地陷入了美国人和第三方势力布下的圈套之中。“他们连续几天毫无动作也就罢了，现在竟然疯癫到了在夜间的沙漠里到处播放音乐的地步……”

    “那根本称不上音乐，纯粹就是刺耳的噪音。”装甲车里的另一名埃及士兵纠正了战友的说法，“跟我刚学会说话的侄子的杰作有几分相似之处。”

    鲁卜少尉本人对此不置一词，他双唇紧闭，用一如既往的沉默和冰冷的视线提醒手下的士兵们将注意力放在手头的任务上。年轻的埃及军官并不像他所表现出的那样平静，每当士兵们希望他解答众人的疑惑时，他也会本能地把怀疑的矛头指向麦克尼尔、指向这些过去几年来风风火火地转战于世界各地却终究没能有效地控制钢皮病疫情蔓延的美军将士们（考虑到管理日本的GHQ同样主要由美军负责，现状就更显得讽刺了）。不过，把本应在军校中接受教育的4年花在了疫区的少尉深知麦克尼尔等人若要加害于他们，大可不必这般大费周章地在一片混乱的马特鲁拯救他和战友们的性命。

    “也许这是那些雇佣兵与雇主之间联络的暗号。”终于，当装甲车再一次被质疑声充满时，鲁卜少尉不得已说了些自认为公道的话来压制异议，“我此前不认识这位麦克尼尔少校，也没听说过他在过去几年的防疫任务中立下过什么举世瞩目的功劳，但他确实帮助我们以较小的代价结束了马特鲁的悲剧。就凭这一点，我们还是暂且信任他们为好。”

    皮肤苍白得很容易使他人产生错觉的年轻埃及军官刚勉强说服身旁的士兵们，又接到了来自麦克尼尔的消息。开始感到有些不耐烦的鲁卜少尉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在巡逻途中搜集到的信息告诉了对方——简而言之，就是一无所获。即便在21世纪，穿越沙漠对于世上的许多人（哪怕是生活在沙漠中的居民们）而言仍然是无比艰巨的挑战，或许也只有成群结队的钢皮病患者和别有用心的狂徒倾向于趁夜深人静穿过沙漠。

    “还有，把你那音响关了吧。难不成它真的是联络暗号？”出于善意，鲁卜少尉态度友好地劝麦克尼尔早些停止不必要的扰民行为。要是以大功率扩音设备播放的噪音成功地惹恼了锡瓦绿洲的居民并招来了先行动再思考后果的柏柏尔人报复，距离这里最近的美军飞行员们就又要半夜出动了。“如果我是计划来这里接头的雇主，听到有人在沙漠里肆无忌惮地播放这些暗号，肯定是逃得越远越好。”

    “感谢你的提醒，少尉。不过，我们的敌人并不是能以常人的心理去揣测的对手。”麦克尼尔不动声色地回绝了鲁卜少尉的好意，甚至还当着对方的面要身旁的士兵按自己的要求继续调整音频，随之而来的是更不连贯的刺耳噪音，“好吧，我向你保真，要是我们到了早上还一无所获，那我们就……换个地方，没错。”

    真是活见鬼了，刚要和麦克尼尔说些什么就只见平板电脑通话屏幕上遍布像素点的鲁卜少尉想着。这不是他第一次和美军并肩作战，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在过去的那些军事行动中，鲁卜少尉见到过远比麦克尼尔更加飞扬跋扈又全然不管他国友军死活的美军指挥官，但那些人却出人意料地不像麦克尼尔这样令他没来由地感到恼火。

    看来麦克尼尔的救命之恩还是使得他不可避免地对麦克尼尔产生了过高的期待，自认为想通了缘由的少尉便顺势命令装甲车停下，他想在沙漠里花上几分钟时间散步。远离城市喧嚣灯火的沙漠，或许是适合效仿古人、用肉眼去领略宇宙壮阔的好去处，但抬起头仰望着银河的鲁卜少尉却总觉得这晴朗无云天空中缺少了些什么。他四处观望着，很快发现了月亮从空中不翼而飞的原因：不远处拔地而起的巨大三角形黑影挡住了月光，把一片沙漠置于更为深邃的黑暗之中。

    “……那是什么东西？”鲁卜少尉以前也造访过锡瓦绿洲，他敢对上帝发誓，自己从来就没在附近见到过这样遮天蔽日的大型建筑。凭着自己的直觉，他把这金字塔模样的黑影同麦克尼尔的怪异行为联系在了一起。“快，联系麦克尼尔少校。他肯定还有不少事瞒着我们，我得让他给个说法！”

    半个小时后，来自两个不同方向的装甲车队在黑色金字塔其中一侧的【大门】附近会合了。见麦克尼尔这次只带了大约一个排的士兵随行，多了些底气的鲁卜少尉便不由分说地当面要麦克尼尔就这蹊跷地凭空出现在沙漠中的金字塔给出个能够让众人信服的解释。然而，无论鲁卜少尉怎样追问，麦克尼尔坚称自己从未预料到这怪异现象出现。

    没法从麦克尼尔口中得到答案的鲁卜少尉只好把目光投向了金字塔，这座金字塔与他所参观过的所有金字塔都不同，其外部呈现出黑色并泛着熟悉的金属光泽，仿佛整座金字塔都是由现代工艺铸成的。趁鲁卜少尉左右为难，麦克尼尔建议双方一同探索这座金字塔。几经犹豫后，不愿就这样抛下重大发现的少尉半推半就地接受了麦克尼尔的要求。

    事实上，由美军和埃及军队联合组成的搜索部队并不是第一支进入金字塔的部队。认为该设施会出现在锡瓦绿洲附近古埃及神庙旁的麦克尼尔已要求阿杰姆贝率领雇佣兵在此等候、只待金字塔出现就进入内部一探究竟。不过，从阿杰姆贝上一次汇报称已做好探索准备算起，他还没有收到罗马黑人的第二次汇报。等到分别由麦克尼尔和鲁卜少尉率领的士兵们全部进入金字塔内，尝试着用生命体征信号定位战友的麦克尼尔才终于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别说阿杰姆贝一伙，就连近在咫尺的美军和埃及士兵们的信号也不曾出现在屏幕上。

    “看起来，我们被某种古老的诅咒缠上了。”被不祥的预感纠缠着的鲁卜少尉不放心地转身去看来时的路——出口不知何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一消息马上在人群中激起了恐慌，但数名老成持重的士官当即开枪警告战友们保持克制，秩序也随即在麦克尼尔和另外几名军官主持下得到了恢复。“少校，你们的高科技装备呢？也不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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